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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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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天淋雨,簡直妥妥的尋死,環伺周圍的家丁和武婢一看情形不對,趕忙將少年少女連拉帶捧的拖進屋內。本來樓家的家丁還不敢確定,待聽見自家小公子在庭院裏的那番熱烈表白後,就十分自來熟的將樓垚和程家小娘子一道打包送去縣衙,而同樣目擊現場的程家護衛武婢女自不會拒絕。

這日傍晚,在縣衙後院對賬目的桑氏收到兩份大禮包,渾身濕透已有受寒跡象的親親小侄女一枚,渾身濕透但毫無受寒跡象的河東樓氏小公子一只。

沐浴更衣後,少商毫無意外的病倒了,頭暈臉熱流鼻涕,手腳發軟連湯碗都捧不住,鈍鈍的一頭昏睡過去。倒是連續長途趕路的樓小公子身板健壯精神抖擻,喝下三碗姜湯後連個噴嚏都沒打,東張西望半天見不到少商,還羞羞答答的問晚膳是否‘全家’一起吃。

桑氏笑瞇瞇的回答:晚膳由我和你程世叔陪你吃,驚不驚喜,意不意外。

一頓晚膳沒吃完,程止夫婦就把樓小公子裏外裏問了個透。

桑氏支肘沈思,時不時的上下打量樓垚。

程止則再度擺出老岳父的挑剔嘴臉,拉長了聲調:“你知道我們的去向,既然近在臨郡,又聽聞東郡有亂,怎麽不趕緊來看少商?”

樓垚嚇的連連擺手:“不不,叔父誤解我了。東郡出事前家父就打發我回都城了,說這婚事他會仔細考慮,隨後我就慢慢騎馬回去。半個月前我堪堪望見都城大門才聽聞東郡太守樊逆作亂,我,我連忙調轉馬頭來找你們了!幾日前,在官道撞上我家老仆一行,說家父已經答應婚事了,他們就是父親遣回都城給阿母送家書的!”

程止撇撇嘴,算是八折滿意。

作為負責任又自以為清高的監護人,程止次日就想送樓垚回山陽郡或都城,結果樓垚一聽少商生病臥床,無論如何都不肯走,反正樓家有的是錢,便想在縣城買處宅邸住下。

程止一聽就頭大如鬥,忙將樓小公子拖進縣衙後宅的廂房安頓好。那日侄女和樓垚一通大吵大鬧,醫廬裏裏外外那麽多人都看見了,他從城防回家這麽小半日功夫就傳到耳朵裏了,若樓垚再住到外面去,人來人往,那還不鬧的滿城風雨。

與此同時,桑氏則得了一好一壞兩個消息。

壞消息是,過度勞累心事郁結加上淋了一場冬雨,侄女的風寒貌似加重了,夜裏發起了低燒;好消息是,怎樣都無法勸侄女離開的醫廬,如今終可以順理成章的給她辦辭職手續了。

誰知少商一病數日,始終醒醒睡睡,桑氏不免愈發擔憂起來。好在醫士反覆確認,斷言是過度疲勞而致風邪入體,慢慢將養總會好的。饒是如此,程止依舊從鄰縣公孫師兄那兒請來一位久負盛名法力高強的巫醫,在縣衙後宅狠狠做了一場祭禱。

話說,程止夫婦自從接手了侄女,簡直沒有一日不操心的。離開都城那陣擔心她剛挨了打,小孩兒家會鉆牛角尖,整日變著法的帶她游山玩水騎馬吹笛宴客訪友。

好啦,心情開朗了,人也豁達寬厚了,結果蓋頭遇上一頓兵亂,讓她小小年紀就看了一堆又一堆的死人,還大多四肢不全,死狀淒慘。後來讓她去醫廬搭把手過個渡,誰知她把這事上心了,做的既認真又負責。

早出晚歸,事必親躬,眼看著她每日從醫廬回來越來越郁郁傷懷的臉色,程止和桑氏直恨不能甩自己一個耳光,夫妻忍不住探討起當初究竟是誰出的這個餿主意!

“……哦,我記起來了,那時我還在屋裏養腿傷呢,次日清早起身就聽阿苧說嫋嫋去醫廬了。就是你,就是你出的這餿主意!”桑氏看著榻上昏睡的女孩,憂心忡忡,同時扭頭恨恨的瞪丈夫

程止坐在床榻對面:“不是你一直叨叨著既然碰上了這場大亂,就順勢給嫋嫋掙點好名聲,什麽悲天憫人呀,慈悲為懷呀。縣城裏也有著姓豪族,待嫋嫋的好名聲傳回都城,將來婚配也容易些。”

桑氏摸著女孩嫣紅郁熱的臉蛋,道:“難道就只能去醫廬?”

“那能去哪兒!是去城防看數千赤袒了半個身子的壯丁幹活,還是去兵營聽那麽多大老爺們說葷話?再不然出城去各鄉裏安撫百姓,萬一碰上漏網的賊匪怎麽辦?醫廬就不同了。在城裏,又有護衛家將看著,藥材糧食由你籌集送過去,不過就是煮煮湯藥清點賬目嘛!”

程止覺得自己很冤,“何況我看她這一路屍山血海過來都沒大驚小怪,區區醫廬自然不在話下。”

“你知道什麽!”桑氏壓低聲音,“嫋嫋就是這個性子。若受了欺侮不平,那她是一點委屈都不肯受的,非要以牙還牙不可。可若是傷了心懷……”她嘆口氣,“嫋嫋反要藏在心裏,壓著不叫人知道了。”

程止長籲短嘆:“是呀,這病還是要快好起來,都要成親的人了。”

桑氏面無表情的看著丈夫:“我覺得忘記了兩件事。第一,哪個說嫋嫋要嫁樓公子了?八字都還沒一撇呢。”

程止急了:“為什麽不嫁?樓家那可是河東彭城第一世族啊!再說了,阿垚是多好的孩兒啊,雖說口舌笨了些,但一顆心是熱的,這些日子你難道沒看見。”

說起樓小公子的好處,程止簡直停都停不下來,“昨日老大人撤了靈堂,老夫人要帶家人扶棺回鄉,你我忙的分身乏術,未必沒有疏漏,都是阿垚跑進跑出的張羅,從少煙氣的細炭到皮毛做的帳褥,還一路騎馬送出城外好幾十裏地。老夫人可說啦,若非她兩個大孫女早嫁了人,定要與我家搶郎婿的!如今這縣城裏哪個不誇我家好福氣,河東樓氏這樣的名門居然如此殷勤備至的來求親!”

桑氏瞪眼道:“這才幾天功夫,你就滿口‘阿垚阿垚’的,將來事若不成,看你如何了結這尷尬局面!你忘的第二件事,嫋嫋不是你我生的,她自有阿父阿母的做主婚事的!”

程止默然,半刻後,長籲短嘆道:“誰說不是,若嫋嫋是你我生的,我立時就拍案定了這婚事!唉,也不知將來娓娓有沒有這樣好的郎婿!”

這次連桑氏也嘆氣了:“是呀,若是娓娓,阿垚這樣的郎婿我也是求之不得的!也不知姒婦究竟如何打算?”

“還能怎樣,等著。只盼元漪阿姊別在這事上犯糊塗才好。”程止無奈道。

——不過,夫妻倆都預計錯了。他們先收到的,竟然是程始的答覆。

少商昏昏沈沈四日後終於退了燒,徹底清醒過來。之前雖時有醒來,但始終意識不清,手腳無力的不聽使喚。如今身體雖依舊虛弱,但明臺清朗,顯然無大礙了。

就在同一日,程止夫婦收到用軍騎加急的絲帛家書一卷,上頭的火漆封印的正是自家兄長程始的軍內徽記。夫婦倆一陣犯懵,展信一讀,才知道程始此時正在青州平原郡,離樓父所在的兗州山陽郡不過兩日路程。

程始信中意思很簡單:樓氏望族也,程氏能與之結親乃莫大幸事,此事只問女商之意,若她應下即可成就姻親,若不應則拒之。

程止將這封家書讀了三遍,向後坐倒:“長兄真是,婚姻大事自是親長做主,怎麽能聽孩兒的!嫋嫋知道什麽?”

“你才是什麽都不知道。”桑氏一把攏住絲卷,向外走去,“兄長大智若愚,你的聰明全長臉上了。就憑嫋嫋那性子和能耐,她自己若不願,你給她定下親事也給你鬧個雞犬不寧!反之嘛……”她微微一笑,“就會一帆風順。”

說著便轉身而去,回廊裊裊幾處轉折,徑直走入少商屋內。

此時阿苧剛給少商梳洗完,服侍她用骨頭粥和香蜜蒸餅,少商一徑的求阿苧給開點兒窗透透氣,不然滿屋的病氣和食物味道難也難受死了。

阿苧臉黑如鍋底,她費盡千辛萬苦才將女公子從閻王手中拖回來,繼而養的白白胖胖,自然對所有不珍惜她努力成果的人都十分不待見,包括少商本人!

少商好話說盡,撒嬌耍賴加上阿梅在旁助攻,阿苧終於肯將窗戶開上半格,桑氏進屋屏退眾人時,她又趕緊將窗戶闔上。

桑氏瞧阿苧離去時硬邦邦的背影,回頭笑道:“你若是下次再不愛惜身體,我就把你捆了送還給你阿母。你也不替我和你叔父想想,你阿父將你托付於我們,你若有個好歹,我和你叔父還有沒有臉回都城!”

少商伏在塌上,雙臂虛擡作了個揖,嘴裏道:“叔母饒了我罷,我已知道錯啦。這些日子,阿苧一個好臉色都沒給過我。”

桑氏上前將女孩按回被褥,拿出那卷絲帛遞給她,撿要緊的說了幾句。

“阿父怎麽在青州?”少商迅速通讀一遍,頭一個念頭居然是程老爹就是合她心意,不但用詞通俗易懂,而且還寫的是她能看懂字體。

桑氏將被褥的四角掖好,道:“你阿父口風緊,我們也是才知道的。這陣子皇帝不是嚴令青州肅清匪患嘛,尋常蟊賊小匪俱是望風來降,只平原郡有一股悍匪,仗著深山高寨,始終難以攻滅。”

“皇帝讓阿父去剿滅他們?!多兇險呀!”少商立時緊張起來。老公嫁錯了可以再嫁,程老爹那麽好她可不想換爹呀!

“不是!以陛下現在的兵力,什麽賊匪剿不滅?!”桑氏按著女孩的肩膀壓回被褥,“是皇帝聽說那是什麽義匪,多年來於戰亂中護佑鄉裏,很得民眾愛戴。陛下不忍大開殺戒,就想招安。你父親當年在曲陵也曾招安過一座大大的寨子,前後周全,裏外服氣。陛下甚是滿意,這才讓他再去招安一回。不然換了吳大將軍那樣的,倒是悍勇無敵,可動輒屠城殺俘,弄的血流成河,陛下也是不喜。”

一聽不用硬打,少商松了口氣。

桑氏見她這樣,抿嘴一笑,伸根手指戳了戳,道:“餵,先別惦記你阿父了,我聽說招安這會兒都差不多了。倒是你自己,怎麽說呀,嫁還是不嫁?”她語氣戲謔,存心逗弄小女孩,只等著看侄女臉紅羞澀。

誰知少商半點嬌羞也無,就如決定晚膳是吃湯餅還是羹飯般,輕描淡寫道:“嫁,當然嫁。請叔父趕緊修書一封給阿父,就說我答應了。”

桑氏吃驚:“你,你就這樣定了?不再想想,想想別人……?”

少商慢慢擡起頭,看著她:“叔母想說誰?”

桑氏小心道:“袁善見如何?難道你對他一點意思也沒有。你不是告訴我,他臨行前還特意給你送藥呢?還有……”她生生縮回舌頭,沒提另一個名字。

少商掂起那幅絲帛,緩緩道:“那又如何。樓家可是前朝以來的名門,數世不衰。”

“袁家也是前朝以來的名門,也數世不衰!”

“樓公子待我至誠至情,質樸純然。”少商十指纖纖,絲毫不亂的卷動絲帛。

“阿垚雖好。可論才學本事,仕途權勢,那袁慎可百倍勝他!”

“那麽,袁善見來了麽?”少商卷好絲帛,慢條斯理的用錦繩束好。

桑氏語塞。

少商將絲卷放在枕邊,雙手拉桑氏坐下,緩緩道:“叔母,我來問你。樓家莫非名不符實?看似花團錦簇,實則空囊一具?”

桑氏搖頭:“樓氏殷實,不敢說富甲天下,富甲河東還是有的。朝堂之中,名聲也甚好。”

“那樓公子莫非有甚劣跡,不堪許嫁?”

桑氏又搖頭,苦笑道:“阿垚先前的未婚妻是何昭君,那是有名厲害潑辣的小女娘,阿垚若有什麽不妥,她當即就喊遍全城了。”

“那麽,是樓公子的父母嫌棄我名聲不好,家世不顯,是以不喜愛我?”

桑氏失笑,再度搖頭:“端看樓郡丞這般興沖沖的給你父母兩頭送信,想來對你無有成見。至於樓二夫人……我多少知道些……”她笑了笑,“她本就不甚喜愛何昭君,不止一次示意何夫人該當好好教導女兒。後來何家斷婚,鬧的她顏面無光,又疼惜兒子受辱,這會兒對你應是滿心期待。”

少商攤開白生生的一雙小手,笑道 :“既然如此,那我為何不能嫁樓公子?”

桑氏遲疑,也不知該如何措辭:“難道……你不想再等等,等等看是否有更好的人選……?”

少商笑了笑,向後靠著隱囊,道:“叔母,我閱歷不多,但我知道,這世上最難揣測的就是人心。人心隔肚皮,你如何知道人家心裏怎麽想的。既然不能猜其心,那就觀其行。樓公子的確不如袁慎人才出眾,可他是實實在在把一顆心捧到我面前的。”

桑氏默不作聲。

“可那袁慎心裏作何想頭,我不知道,也沒人知道。若他只是逗逗我呢,並無心思娶我,而我卻為他推了這樣好的親事?!”少商搖搖頭,似乎自言自語,“我才不會呢。”

桑氏不由得嘆氣起來。

少商看著桑氏,甜甜微笑:“叔母,你是自家孩兒看著最好,總覺得我這兒好那兒好。可我沒有那麽好,我只是最尋常不過的小女子。若說與眾不同,大約就是嘴巴更刻薄些,脾氣更壞些,更加詭計多端些。如今能得樓氏青睞,是我之大幸,再有貪念就成笑話了。”

桑氏沈默許久,只能道:“……你說的,也有理。”

“叔母?”少商忽然提聲,笑起來,“你適才提袁善見時,是不是還想提淩不疑?”

桑氏心頭一震,笑道:“你說什麽呢。”

“那日從獵屋出來,李太公與你說了半天悄悄話,是不是在說淩不疑對我如何關照。”少商饒有興味的看著自家叔母,“可是適才你不敢提他的名字。因為你也知道,對像他這樣位高權重之人,多一分念頭就是自作多情了。又怕引我胡思亂想,索性就不提了。”

桑氏看著女孩清澈的眸子,竟一句也說不出來。

“淩大人氣烈仁善,身負重傷還來救吾等性命,卻要無端被人肖想,想來這種事他遇到太多了,才整日一副冷冰冰的樣子。”少商很愉快的自嘲著,“十鳥在林,不如一鳥在手,這個道理我早就知道了。”

桑氏拍拍女孩的手,嘆道:“行,那我這就告訴你叔父。叫他寫信給你阿父。”

——人家養孩子,總擔心孩子拎不清看不明,自視太高,可自家養孩子,卻擔心侄女看的太清想的太明白,讓人無端心疼。

還沒嘆幾口氣,忽聽屋外庭院一陣重重的腳步聲,然後是少年清亮急促的聲音:“傅母,你家娘子今日可好些了……?”

然後是阿苧低沈的聲音,屋裏聽不清楚。

少商笑了起來:“叔母不知道。傅母告訴我,每日這個時候樓公子總會來問一句平安,然後在庭院裏站上一會兒才走。”說著,她忽然用力提高聲音,“傅母,我好許多了,請樓公子進來!”

女孩清脆的聲音傳出屋外,過不多會兒,只聽一陣慌裏慌張的脫靴之聲,阿苧緩緩將門推開,小心不讓寒風吹入屋內,英武矯健的勁裝少年大步踏了進來。

那日雨中沒看清,兩月不見,樓垚似乎又長高了幾寸,面龐微黑,漸漸退去了男孩的青澀倔強,倒像個堂堂男子漢了。

樓垚先向側坐榻邊的桑氏躬身行禮問好,看到桑氏點頭擡手請坐,他才在地板上的一團毛茸茸的褥墊上坐下。

少商朝他微笑道:“樓公子,我聽婢子們說,這幾日你裏裏外外奔忙,可辛苦你了。”

樓垚擡眼看去,只見床榻上的女孩在久病之後,皮膚白的幾有晶瑩透明之意,唇上只有淡粉一抹,黑漆漆的眼睛愈發大了,弱不禁風的骨架撐著寬大的襜褕睡袍,甚是伶仃可憐。

可他覺得女孩美麗極了,仿佛蝴蝶破蛹,疼痛著剝去那層被團團呵護的嬰孩式的圓胖氣質,蛻變出一種驚心動魄的孤絕之美。

樓垚只看了一眼,就不敢再看了,臉上發紅,嘴裏胡亂說著客套話,始終避開目光。

少商拿起那絲卷晃了晃:“樓公子,家父今日來信了。他答應這門親事了。”

樓垚倏然擡頭,驚喜不能抑:“真,真的……?!”

少商覺得好笑,忍不住道:“自來軍報有人冒充,赴任官文有人冒充,還沒聽說允嫁的家書也有人假冒的。”她忽的語氣一轉,柔聲道,“公子還未有字,我聽叔父叔母叫你阿垚,我好不好也叫你阿垚呢?”

樓垚看著女孩柔婉美好的神情,心頭熱氣湧動,愈發結巴了:“行!那,我能不能叫你,叫你……少商……?”

“自然可以。”少商笑的溫柔,宛如芙蕖含苞,“我聽叔父說,你將來想任一方父母,哪怕偏僻貧瘠些也好,要自憑本事立身。我會算賬,看文書,也懂農桑耕種,到時候你帶我一道去,好嗎?”

樓垚眼眶一陣溫熱,竟激動的沁出淚水,他歡喜難言,大聲道:“好!我們一起去,篳路藍縷也不怕!”

桑氏一言不發,側眼看著侄女有氣無力的說話,努力微笑出最好看的模樣,將那少年迷的魂不守舍,心潮澎湃——這是天地間最自然的法則,年幼的雌獸終於長大了,懂得了如何利用自己美麗的皮毛達成所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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